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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承禧明显愣了一下。“逆贼乱党?这怎么可能。”
郑士毅说道:“我们也觉得奇怪,所以回来的时候先去通政使司打听了一番。一问才知道,是辽东那边儿出事了。”如果说京师地方还有哪个衙门的情报比厂卫更新还快,那恐怕就只有通政使司了。
“辽东?”短暂地思考后,刘承禧恍然大悟。“那队炮兵!?”
郑士毅点头道:“对,就是他们。说得更准确些,是那个被耶稣会派去辽阳的通事。我看了拓本。说他在沈阳军前妖言惑众,谤讪君父,被巡按都御史杨涟给砍了。”东司房和北镇抚司的锦衣卫武官,可以凭借腰牌直接调阅通政使司誊录留档的奏疏。相应的,调阅行为本身也会被通政使司记录下来。
“那这个案子照例应该派给我东司房才对啊!”刘承禧很不快。
尽管他以前曾想过通过巴结魏忠贤父子,以坐上东司房提督的位置,但既然刘承禧还没投过去就坐上了这个位子,那他领导下的东司房和北镇抚司之间就只有竞争关系了。
郑士毅想起了杨寰临了前的最后一句话,叹气道:“也可能是上面觉得我们无能吧,乃至怀疑我们受贿隐瞒吧。”
刘承禧一凛。他本人是很信任郑士毅的,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宫里的大太监确实可以凭此理由参东司房一本。“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等着别人把脏水泼到我东司房的身上之后再辩污。”刘承禧反应得很快。“都察院!既然这是杨中丞举的案子,那辽东方面肯定会给都察院去函。你快带着人去看看,打听案子的细节。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弄清楚了!”
“是!”郑士毅转头就走。刘承禧也跟了上去。
“备马!”刘承禧大喊。
“您也一起去都察院?”郑士毅稍缓脚步,侧头问。
“不。我去指挥使司找骆卫帅。”刘承禧轻哼一声。“既然北镇抚司无故抢了我东司房的案子,那我怎么也该去哭两声求个公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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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南镇抚司,主要的差事是负责本卫的法纪、军纪,也就是对所部队人员的犯罪行为进行侦查、审讯和判决。长期以来,南镇抚司给人的印象,都是没什么实差要干的闲散衙门,威风不及北镇抚司,琐碎如不东、西司房。往往是科道的风宪官抓住了锦衣卫官的罪行,上本弹劾了,南司也没什么反应。要是皇帝下一个批示,把涉卫的案子交给南司而非法司侦讯,那就基本等于是包庇了。
但海镇涛升任同知,正式接掌南镇抚司的大印之后,一切情况就都变了。他一上台就给南司衙门的堂上官来了大清洗。在缺的六个堂上佥书,让他一口气劾罢了五个,最后只剩下梁慈一人。
梁慈是世宗朝的进士,穆宗朝的巡抚,神宗朝的兵部尚书梁梦龙的儿子。他以父荫获得了带俸锦衣卫千户的世袭。万历十年,张居正病故,不久后“江陵柄政”期间的重要助手之一,吏部尚书王国光被弹劾罢职,以梁梦龙代任。一个月后,梁梦龙被人弹劾通过贿赂冯保谋得吏部尚书一职,又被神宗罢去。因为张、冯逆案,梁家一蹶不振,梁慈这个带俸的锦衣卫千户,也就长期没有正式的差事可做。
就算几十年过去,逆案的影响逐渐消解。上面给了差事,梁慈也一直在南司蹉跎最后的青春。做些无关紧要,不甚重要的文书工作。
梁慈对海镇涛不顾体面,一上台就大刀阔斧的行为很是意外。海镇涛上一本,南司堂官就下一人的情况,更是让他感到惊骇。
但他对自己,不仅能作为幸存者继续留在南司供职,还往上升了一级这事,反倒觉得不奇怪。他也是过来人了,深知上面吹风下面降雨是政治生活的常态。
皇帝陛下给张江陵翻案,不会只停留在把给张家兄弟解禁召还,下面的人也会心领神会地让曾经的“张党”后裔在皇帝那里露露脸,至少显个名,以彰显自己和皇帝陛下的步调高度一致。梁慈能猜到,让张学颜的儿子张懋忠去提督街道房,多半也是这个原因。
南司大清洗之后,梁慈的工作强度一下子就上去了。这不单是因为以前六个人干的活儿让他一个人包圆,更是因为工作内容由虚转实了。
在海镇涛从东司房调过来之前,六个堂上佥书最主要的工作就是混吃等死,只有给各所以及带俸的军官分发官役俸粮的那段时间会稍微繁忙一些。现在,他既要干查册清档的活计,又要给千户以下的大量低级军官做考评。
考评的方式很简单,就是以发月粮的借口把低级军官叫到南司衙门来相面。判断的标准也很主观,只要梁慈觉得对方一脸颓相,没有精神头,身形也不怎么健硕,就可以将之列入待裁人员名单了。
可简单归简单,就跟选美似的,文字工作量也不大。但耐不住人多,光是在京的实职小旗、总旗、百户加起来就有六百多个。半个多月下来,梁慈看男人都快看吐了。
梁慈做完最后的检查,拿着昨天列出来的名单来到海镇涛的案前。“海同知,这是昨天的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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